轻声的大吼小说 兰若旧事精选章节 轻声的大吼小说全部章节目录

1古道孤旅暮秋的风卷着碎雨，打在宁采臣的青布长衫上，洇出一片深褐。

他背着那只磨得发亮的竹编书篓，第三次在山坳里迷路时，

终于看清了崖壁上模糊的刻字——“兰若岭”。书篓里的账本被湿气浸得发皱，

张大户的欠银数额在纸上洇开，像团化不开的墨迹。父亲咳血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，

药铺掌柜捻着胡须说的“再拖不得”，混着雨丝钻进衣领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。

“吱呀——”头顶突然传来木轴转动的声响。宁采臣抬头，看见雨幕里浮着座吊桥，

铁链锈得发红，木板间的缝隙能看见底下翻滚的云雾。桥对岸的山壁上凿着石阶，

尽头隐现飞檐翘角，像是座寺庙。他攥紧书篓带子，踩着晃悠的木板过桥。

铁链碰撞的脆响惊起崖壁上的寒鸦，黑压压一片掠过头顶，翅膀扫落的冷雨打在脸上，

带着股腐叶的腥气。石阶尽头的寺门半掩着，“兰若寺”三个狂草大字被风雨啃得只剩轮廓，

朱漆剥落的门板上，几道深痕像是被利爪抓过。推开门时，

门轴发出的**惊得院角的枯树抖落最后几片残叶，露出枝桠间悬着的破灯笼，

布面烂成了蛛网。“有人吗？”宁采臣的声音撞在断壁上，弹回来时已散了大半。

正殿里弥漫着呛人的霉味，三世佛的金身剥落大半，左首药师佛的头颅不知去向，

颈间露出黑洞洞的泥胎。供桌上积着寸厚的灰，一只缺腿的香炉歪在角落，

里面插着半截烧黑的香，像是刚熄灭不久。他在东厢房寻到半块干燥的草席，刚把书篓放下，

就听见殿外传来滴水声。不是雨打屋檐的脆响，倒像是有人提着水桶走过，

水珠子顺着裙摆滴在青砖上，滴答，滴答，在空荡的寺院里格外清晰。

“请问……”宁采臣掀开门帘的手顿在半空。雨幕里的回廊下，站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。

她正踮脚摘廊檐下的蛛网，素白的袖口沾着灰，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，

一支碧玉簪在雨雾里泛着温润的光。听见动静，她转过身来，手里还捏着团扯下的蛛网。

“公子是来躲雨的？”她的声音比檐角的雨珠更清润，尾音带着点微不可闻的颤。

宁采臣这才看清她的脸。眉如远山含黛，眼似秋水横波，只是脸色太白，

白得像宣纸上未干的留白，被雨雾一衬，竟有些不真切。他慌忙拱手：“在下宁采臣，

自钱塘来，赶路时遇着雨……”“我叫聂小倩。”女子浅浅一笑，眼尾泛起细纹，

“这寺里久无人住，西厢房还干净些，我去拾掇拾掇。”她转身时，裙裾扫过廊柱，

宁采臣忽然发现她的裙摆竟是干的。明明雨丝都飘进了回廊，可那月白布料上，

连半点湿痕都没有。“姑娘稍等。”他脱口而出，“这荒寺……就你一人？

”聂小倩的脚步顿了顿，回过身时，眼角的笑意淡了些：“还有位姥姥，

只是她老人家不喜见生人。公子若不嫌弃，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。

”她提着的铜壶不知何时冒起了热气，壶嘴氤氲的白雾里，

宁采臣恍惚看见壶身上映出的影子——那影子没有脚，裙摆在离地半寸的地方轻轻晃动。

2月夜琴音入夜后雨停了。月光淌过残破的窗棂，在地上拼出菱形的银斑，

像谁撒了把碎银子。宁采臣裹着草席翻来覆去，鼻尖总萦绕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，

像是雪后梅枝的气息。更漏敲过三响时，琴音突然从后院飘来。那调子起得极轻，

像初春融雪顺着瓦檐滴落，缠缠绵绵绕上心头。宁采臣披衣起身，循着琴声穿过月亮门，

忽见眼前一亮——白日里荒草丛生的后院，此刻竟铺着层新落的青苔，

几竿翠竹在月光里舒展着叶片，石桌上温着的酒壶正冒热气，

壶嘴沾着的桂花不知何时开得正盛。廊下的石凳上，聂小倩正低头抚琴。月光淌过她的发梢，

在素白的裙裾上织出银纹，指尖在琴弦上起落时，仿佛有流萤顺着指尖飞出来，

落在竹叶上便化作露水珠。“姑娘的琴艺，当真是仙音。”宁采臣放轻脚步走近。

聂小倩抬眸时，睫毛上沾着点月光，像落了层细雪。“不过是些旧调子，让公子见笑了。

”她往两只白瓷杯里斟酒，酒液晃出细碎的光，“这是去年酿的桂花酒，公子尝尝？

”酒杯触到指尖时，宁采臣打了个激灵。瓷杯凉得像块冰，可酒液入喉却带着暖意，

顺着喉咙滑下去，竟在丹田处焐出团热气。“姑娘在此住了多久？”他望着竹影里的月亮，

“这寺里……似乎有些冷清。”聂小倩拨弦的手顿了顿，琴音突然低了半分。“记不清了。

”她望着杯里晃动的月影，“好像是……等一个人。”“等谁？”“忘了。”她轻笑一声，

指尖在琴弦上一挑，琴音陡然转急，像骤雨打在芭蕉叶上，“公子明日要往何处去？

”“往衢州府，收些账款。”宁采臣摸了摸书篓，“只是这山路难行，怕是要多耽搁几日。

”“兰若寺的晨露沏茶最好。”聂小倩的指尖拂过琴弦，琴音又柔了下来，“公子若不嫌弃，

明早我煮茶给你喝。”鸡叫头遍时，琴音突然断了。宁采臣抬头，石凳上已空无一人，

只有那杯未喝完的桂花酒还冒着热气，酒面上浮着的月影渐渐散了，

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竹节里。他摸了摸杯壁，冰凉刺骨。3鬼市魅影次日清晨，

宁采臣在西厢房醒来时，窗台上放着只青瓷碗，里面盛着碧莹莹的茶汤，叶片在水里舒展着，

竟是深秋罕见的雨前龙井。“公子醒了？”聂小倩端着竹篮从门外进来，篮子里盛着些野果，

红的像玛瑙，紫的似琉璃，“后山摘的，甜着呢。”宁采臣捏起颗红果，果皮凉得像冰，

咬开时却流出蜜样的汁，顺着喉咙滑下去，昨夜赶路的疲惫竟消了大半。

“姑娘怎知我喜欢吃这个？”“猜的。”聂小倩转身往灶房走，裙角扫过门槛时，

宁采臣又看见那离地半寸的影子。他把果核包进帕子，悄悄塞进书篓。这果子看着眼熟，

像是幼时在钱塘见过的“相思果”，只是那果子七十年一结果，早该绝迹了。

午后去镇上打探张大户的消息，刚走到街口就被个瘸腿老道拉住。

老道的破幡上写着“燕赤霞”三个字，酒葫芦歪在腰间，一双醉眼直勾勾盯着他：“书生，

你印堂发黑，怕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。”宁采臣皱眉：“道长说笑了。”“说笑？

”老道拽住他的手腕，指腹粗糙的茧子硌得人疼，“你身上这阴气，三里地外都能闻见。

是不是去过兰若寺？”宁采臣心里一紧，挣脱开手：“不过借宿一晚，道长不必危言耸听。

”“那寺里的东西，碰不得啊。”老道望着兰若寺的方向，咂着嘴摇头，“二十年前，

有个赶考的举子在那儿住了三夜，出来时头发全白了，

见人就说看见个穿白衣的女鬼……”话没说完，街角的灯笼突然集体熄灭。

一阵阴风卷着落叶掠过，老道的破幡“哗啦”作响，

幡面上的“燕赤霞”三个字像是活了过来，扭曲成狰狞的形状。“快走！

”老道拽着宁采臣往巷子里钻，“她寻来了！”宁采臣回头，

看见暮色里站着个穿月白襦裙的身影，正是聂小倩。她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，

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，手里捏着的帕子被风卷着飘过来，落在脚边时，

他看清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，针脚细密得不像凡人所为。“那是她的引魂帕！

”老道踹开间柴房门，把他推了进去，“被缠上的人，三日内必死！”柴房里堆着半垛干草，

墙角的蛛网沾着飞蛾的尸骸。宁采臣靠着草垛喘气，听见门外传来聂小倩的声音，

轻得像叹息：“采臣，出来呀，我给你带了桂花糕。

”老道往他手里塞了张黄符：“贴在门上！她进不来！”黄符刚贴上门板，

外面的声音就变了调，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：“宁采臣！你躲不掉的！

”柴房的窗户突然“哐当”碎裂，一只惨白的手伸了进来，指甲涂着殷红的蔻丹，

指尖滴落的水珠在地上烧出青烟。宁采臣攥着黄符的手直抖，眼看那手就要抓到他的衣领，

老道突然咬破指尖，将血点在黄符上。“敕！”金光从符纸里炸开，窗外传来一声惨叫。

等宁采臣再探头时，巷子里已空荡荡的，只有块月白布料挂在墙头，被风一吹，

化作纸灰飘向夜空。4姥姥秘辛“她不是聂小倩。”老道灌了口酒，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。

柴房的油灯忽明忽暗，照着他脸上纵横的刀疤，倒比鬼更吓人些。“二十年前，

真正的聂小倩就死了。”老道的声音沉了下去，“她是杭州知府的女儿，

随父上任时路过兰若岭，被山贼掳走，吊死在兰若寺的老槐树上。

”宁采臣的心猛地一沉：“那我见到的是……”“是树妖变的。”老道往火堆里添了根柴，

“那妖在兰若寺盘踞了百年，专化女子模样勾引过路人，吸了阳气好修炼。

它最擅长模仿人心头的念想，你惦记着谁，它就变成谁的样子。”火堆噼啪作响，

映着宁采臣发白的脸。他想起聂小倩递茶时的温柔，想起她抚琴时的专注，那些细微的神情，

怎么可能是假的？“你不信？”老道冷笑一声，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，

打开时里面露出半块玉佩，“这是当年聂知府悬赏寻女时，我在寺里捡到的。”玉佩是暖玉，

刻着“小倩”二字，边角处缺了块，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。宁采臣的指尖刚触到玉佩，

就听见柴房外传来槐树摇晃的声响，树干摩擦的“沙沙”声里，夹杂着女子的啜泣。“采臣，

他骗你……”聂小倩的声音带着哭腔，

“我是真的……”老道把玉佩塞进他怀里：“别听她的！这妖能勾人魂魄，你再被缠上，

神仙也救不了！”正说着，柴房顶突然裂开道缝，无数藤蔓从缝里钻进来，

轻声的大吼小说 兰若旧事精选章节 轻声的大吼小说全部章节目录 试读结束